不知不覺,竟落下了場小雪。
還未等沈潮生想清楚,寧氏的嗔怪聲先落下來:“又要去外頭野?如今當了大官,家里裝不下你了?”
語氣雖帶著嫌棄,卻順手將一件毛披給沈潮生蓋上了些。
“天寒地凍的,少受些風?!?/p>
“鍋里溫著湯,自己去盛?!?/p>
沈潮生剛要應聲,卻聽寧氏又道:“你那些弟兄都讓咱打發(fā)出去買東西了。就哥舒家那丫頭在耳房,咱瞧著倒是個爽利姑娘,這都要元日了還未回去,你莫要不搭理人家?!?/p>
寧氏轉身順手將一旁候著的沈嘯拽走,露出了房中的哥舒燕。
在自家屋檐下相對,沈潮生反倒生出些不自在。
“你當真不去隴右過節(jié)?”
哥舒燕低眉點頭,毫不拘謹。
“是因為哥舒公?”
哥舒燕聞言笑了,少了幾分英氣,多了些女兒家的鮮活。
“我阿爺?早年祖父還在,阿爺癡迷酒賭,我跟著他在長安街巷里,聽多了“這丫頭遲早被賣去勾欄”的閑話?!?/p>
“祖父走后,街坊鄰里門口的那些仆人見到我,都難免指指點點?!?/p>
“直到阿爺投了王公的軍營,我才偶爾被人叫一聲女郎。可我聽著,和那些北里平康坊的小姐沒甚區(qū)別?!?/p>
“后來阿爺在河西嶄露頭角,旁人見了我,那稱呼才添了幾分敬重?!?/p>
哥舒燕抬眼看向沈潮生,眸光如水。
“所以啊,沈公,阿爺當初想讓我嫁入世家,后又讓我來河西?!?/p>
“可我覺得不該如此。”
“有些東西,從來不應該是誰賞的。我阿爺是在沙場上掙的,是在刀尖上搶的?!?/p>
“沈公你對我來說,也是一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