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棉趕忙遮住本那幾頁:“這里不能看,也不能抄。”
“不看不看。寫得這樣肉麻?!标惓蟹^那幾頁。
說到這,林棉小心翼翼地問:“你妹妹叫什么?”
“陳諾?!彼f到在這件事總會變認(rèn)真,“以后麻煩你幫我留意一下,你們同齡的女孩?;蛘呱舷聝扇q的,我怕她改年齡了?!?/p>
陳承把陳諾小時候的照片在手機(jī)上發(fā)給她,包括背后紅色胎記大概的樣子。
“那介意我問下她是怎么丟失的嗎?這樣比較好留意?!彼紤]半天,林棉還是問出口。
陳承直起身,打量對面的林棉,權(quán)衡她是不是值得他講出這件事。這是他心底一直以來最深的痛苦,他很少和人提及。尤其還是這個新認(rèn)識的朋友。
而林棉,這個眉眼間隱約有點(diǎn)像陳諾的女孩,用一雙哀傷的眼睛,真誠地看著他。他見過太多表情與眼神,早已能夠輕易分辨出假意或真心。
“好吧,我可以告訴你?!?/p>
“那是一個冬天。我們那兒有趕大集,你知道嗎?”
他不是安城本地人。離開故鄉(xiāng)后,陳承多數(shù)時候不會去回憶過往,也不太訴說從前。反正一個人有沒有過去并不太重要,出身高貴跌落谷底,人們會笑這是活該;出身卑微爬上高位,人們只說這是走運(yùn)??傊?,眼前最重要。
錢能讓一個人脫胎換骨,他現(xiàn)在過得很好。
那時候,他的妹妹,陳諾,還沒有桌子高。她是個容易害羞的小姑娘,小小年紀(jì)就生了凍瘡,紅通通的手腫得像胡蘿卜。
“叁塊錢太貴了,傻子才花這個錢?!彼芟胍裁礀|西,不會直接說想要,反而勸自己勸哥哥不要買。陳承把她的心愿記在心里。
那時候他們的家庭太窮了,母親的病沒錢治療,只能在家拖著,說好聽點(diǎn)是保守治療,其實也就是等死。父親去了安城打工,去找發(fā)財?shù)拈T路。
那天他們兄妹兩個人手牽手去趕集,臨近年關(guān),集上人很多。他們要把家里下的土雞蛋賣出去,陳承答應(yīng)了妹妹,換來的錢就去買那一個小豬鑰匙扣。她惦記了很久。
雞蛋很快賣完了。他們往大集的另一頭走去,那掛著鑰匙扣的小攤子就在前面。
不過幾十米的路,擠滿了人。冬天里,大家穿得厚實,簡直是人貼著人地往前挪。
“我牽著她往前走。人太多,擠得厲害,看著口袋里那點(diǎn)錢。我根本沒法回頭?!?/p>
“我明明抓著她的手,真的抓著的?!?/p>
“可再一回頭,人就沒了,就那樣不見了。”
“這個事過去后沒多久,我媽就死了,我爸就發(fā)財了?!?/p>
陳承平靜地敘述完:“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個故事?!?/p>
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個故事,很長時間纏繞著陳承的日日夜夜。
比起他的執(zhí)著,他的父親陳德銘并不熱衷找這個女兒。他寬慰自己,女兒早晚都是外人的,兒子在一切都在。他順便寬慰兒子,說那只是他的無心之失,認(rèn)為自己是個大度寬容的父親。按道理,陳承不該恨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