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承講完這個故事,拿起水杯喝了一口。
他看起來很平靜,沒有絲毫的情緒上的變化。林棉卻發(fā)現(xiàn)他拿水杯的手一直在微微顫抖。
她向他前傾,伸手握住了他的左手。
“你干什么?”陳承警覺地說,“男女授受不親,撒手?!?/p>
林棉沒有松開,只是輕聲說:“這不是你的錯。”
“別給我演啊。我不吃這套。”
林棉沒有理他語氣里的不屑,相反更加確定地說:“陳承,這不是你的錯?!?/p>
“如果我是你妹妹的話,我不會怪你的。你已經(jīng)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了。”
“你不懂,”他說,“你又不是她?!?/p>
“可我也有哥哥,”林棉說,“我不會怪他弄丟了我,我只會記得他有沒有回來找我。你記得她,你一直在找她,那就夠了?!?/p>
陳承看到了她的眼睛,那是一雙過目難忘的眼睛,黑亮澄澈。她甚至為他的故事落了淚,那一點shi潤,比任何勸慰都真摯。就是這雙眼睛,在他腦海中短暫地,與陳諾的面孔重迭了幾秒。
他怔了一會兒,隨即緩緩?fù)罂窟M沙發(fā),像是把某種堅持得太久的東西松開了。
“你一定會找到她的。你要堅持?!绷置拚f。
掐著學(xué)校放學(xué)的點,林棉回到家。今天樓道的燈倒是好的,反倒襯得屋子里光線稀薄了些。她早前把家里不少物件換成了淺色調(diào),這才讓室內(nèi)看起來不至于太暗。
屋子里沒有什么聲響,只開窗通風(fēng),淺綠色窗簾一搖一搖的,像個慢慢晃動的搖椅。林棉把書包和袋子放下,動作不大。她聽見了鐘表咔噠咔噠的轉(zhuǎn)動聲。
她看到林聿在廚房。他沒注意到她回來了。時間有些早。
前些天她隨口說自己吃膩了掛面,想吃爸爸以前做過的雞蛋手搟面。這里的人是比較少吃面食的,也不大會自己做。
現(xiàn)在他站在那里,在案板前,手上沾著面粉。那件穿在身上的,是他以前常穿的那件衣服,衣角處繡著一個小小的披薩角。它松松垮垮地掛在他身上,帶著舊日的氣息。
林棉從背后抱住了哥哥。林聿因為意料之外的擁抱而停下動作。她將手chajin他的指縫,細細的面粉也粘到了她的掌心。面團有shi潤溫?zé)岬挠|感。
林聿能感覺到她把臉貼在他的脊背上,因為她現(xiàn)在難得的與他的親昵,他們之間的溫存而心弛。他們的手黏合在一塊兒。那種互相貼合的感覺,讓人有無法失去的決心。他竟然已經(jīng)那么久沒有握她的手,握著她像握著一只蝴蝶。
林棉想到今天的所聞,覺得自己無論如何是不能失去他的。她感覺到他用拇指輕柔她的掌心,因為多了粉狀的摩擦感,掌心紋路的觸感更加真實直接,變成了一條條密語。
“上學(xué)很累嗎?”他也不是全然沒有看到她的疲憊。
林棉沒有回答,她因為他們手的交纏而心神混亂。原來人是可以用手zuoai的。他比她粗的指節(jié),比她寬的手掌,整個的包裹住她的手。變成了一種占有。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握在他手心里,于是就一點一滴地融化了。
“能不能告訴我你在想什么?!彼麊査?。
林棉突然松開了他。接著林聿聽到有東西掉落的聲音,那是很柔很軟的東西,落地時幾乎沒有聲音。
窸窸窣窣的響動。
他轉(zhuǎn)過身來?,F(xiàn)在沒戴眼睛,面前的她看起來有略微的模糊。
林棉站在那里,肩膀微抖著,上身的衣服已經(jīng)脫下,只剩下一件貼身的白色xiong衣。她還穿著那條校服裙,那種暗紅色格紋,襯得她的膝蓋格外白。